山雨欲来,而风益盛。
十一岁,少年的阮籍看到了曹魏上位,汉家王朝的终结。
成年后,看到了司马家掌权后对曹魏王室的步步紧逼,甚至亲手为写下《劝九锡表》,为司马昭谋朝篡位添上一把火。
他死后两年,司马昭彻底不装了,魏禅位于晋。
后世对于阮籍的解读很多
“率性而驾,穷辄恸哭”,便是他对时局的隐晦哀恸,愤懑无处纾解,只能痛哭。
更像是对自己的不满,作大丈夫不能够,小人亦不能
只能浑浑噩噩,醉酒装疯
看似放纵,却行最小心之事
阮籍的伤,不能单从忧患局势来看。
若说他一心为曹魏而鄙司马,不对。
毕竟阮籍虽曾任职于曹魏政权,时间皆不长,更像算是打卯。
若说鄙司马政权,阮籍做过的官职可不少。从司马懿、司马师到司马昭,皆曾效力。
若说阮籍死心塌地为司马家卖命,也不是。
司马昭曾属意阮籍为亲家,唬得他连醉六十日,不给开口求亲的机会。司马昭也知道阮籍无意结亲之意,索性作罢。
他的一生,更像是一个矛盾体。
明明怀揣着满腔热血,想要大展拳脚,结果发现,这世道变成了一副吃人的模样。
进,容易死,莫若苟活于世。
退,世不许,心里那道坎过不去。
自从父亲去世后,他们家过得很是艰难,靠着寡母勉强撑下去。
一开始,少年也曾满腔报国之志,前期所著《济世志》、《通易论》无不是对阮籍从政立志之心的最好表达。
若是阮籍只想做个随心意而动之人,对不起寡母。
但是匍匐于司马家脚下乞食,对不起自己。
所以,矛盾的阮籍入仕、出仕,兜兜转转,做了一个闲散的步兵校尉。
只能借荒诞之举,发泄心中苦闷。
所以,当旁人议论阮籍与嫂子之间是否不尊礼节时,阮籍怼回去,礼岂为我所设?
与王戎酒垆醉酒,径自倒头就睡,哪管旁边的美娇娘是否会引人非议。
阮籍敢于当庭对司马昭长啸,这种行为在当时来说,对尊者不敬。
这样的无礼行径,司马昭受了,且不以为意,并且对那些打阮籍小报告说他母丧期间饮酒吃肉的人加以反驳。
如果只是看阮籍的文学地位,司马昭断不会如此,没看嵇康被砍头时,三千士子求情也没能救回来吗。
因为司马昭知道阮籍这个人,明知不可为而不为,心里门儿清。
否则,也不会是阮籍为他的加九锡添柴加薪。
司马昭眼里,这就是一个外表放诞、内里谨小的人罢了,不足为惧。
况且,在绝对的拳头面前,所有的粉饰都是可以忽略的,只要事情办的漂亮即可。
抚养他长大的寡母去世时,阮籍表面上喝酒纵意,却还是悲伤难以自抑吐血了。
当儿子想要效仿老爹,做一个恣意放纵的人,阮籍拦住。咱们家出了我们两个就够了,你就别来了。
一面弃礼法如鄙履,一面却盼儿走正途。
活得战战兢兢的阮籍,深知司马家如今势大却是不长久,却只能作一个且忧且愤的鸵鸟。
阮籍行为再荒诞,也只是在司马昭忍耐的边缘疯狂试探,从不会跨过去。
动辄青白眼示人,对喜欢的人,青眼有加;不喜欢的人,白眼翻到天上去了。
阮籍一生作品无数,却从未臧否人物,哪怕旁敲侧击,或是酒醉酣睡之时,不肯将话柄留下。
不能像嵇康这般硬气,也不能如山涛那般圆滑,阮籍只能走自己的道。
道穷而痛哭,哭自己的软弱,哭自己的矛盾,哭这纷繁的乱世。
阮籍憋屈,世人皆知,后人皆知
可憋屈的人那么多,为什么独独阮籍获得众多文人认可
他与嵇康的文学修养,士子中的号召力,后世往往将阮籍列首位。
人活一世,总有那么多的不可为
不可为而为之,可为而不为
这个度,很难把握
恰恰是阮籍,行不羁之事、憋最伤之忧
终日履薄冰,谁知我心焦!
过了,便成了嵇康,一刀咔嚓
收敛,便成了山涛,混迹官场
若这两种结局都不想要,既想保持内心独立,又要乱世生存,那便只能当阮籍了
心中块垒,以酒浇之。
文末一首阮籍的《咏怀》作结束:
夜中不能寐,起坐弹鸣琴;
薄帷鉴明月,清风吹我襟。
孤鸿号外野,翔鸟鸣北林;
徘徊将何见,忧思独伤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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